视差
视差的标准定义是:一个客体的明显的移位,亦即相对于背景的位置转换。这个移位是由能够提供新的观察视角的位置变化引起的。当然,增补的哲学扭曲就是,因为存在于斯的同一个客体是被从两个不同的位置或视点所观照,被观察的差异并不简单的是“主观的”。而是如黑格尔所说,主体和客体内在地“调停”了,以至于主体观点上的“认识论”转换,总是会反射出客体本身的“本体论”转换。或者,用拉康的话来说,通过伪装成“在客体之中而又溢出客体”的‘‘盲点”,亦即客体自身返回凝视的那个点,主体的“凝视”总是一已经被铭刻在被观照的客体之中了。
视差的定义:客体相对于背景的位移+主体视角的转换
当凝视某物,某物便将凝视反射回我们,亦将欲望投射给我们,而欲望来自他人。这就意味着,凝视是主客彼此调停的产物,它既非完全客观,亦非完全主观。
盲点:客体自身返回凝视的那个点,主客之间交流的通道。
造成视差的因素:深层文化所带来的想象和预设
视差这一范畴揭示了齐泽克文学观中之文学的生成路径
视角
关于视角的各种观点:
巴赫金:新的描述方法使我们看到可见现实的新的方面,而可见事物的新的方面如不借助于把它们固定下来的新的方法,就不能看清和真正进入我们的视野。——“新”着重于观看的形式,客观事物没有改变,只是从没被看见到被看见。
尼采:世界的背后不存在意义,然而又具有无数的意义一这就是视角主义原则。
意义是人类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对外界作出的价值判断。出于我们独特的经验惯性、心理预期、文化语境、利益立场和无意识欲望,在我们符号中呈现出来的社会现实和文学艺术,都只不过是一种建构,不同的人完全可能有着不同的意义建构。
不同的视角给予我们的只是知识,知识不是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理,而是关于这个世界我们所知的一切(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符号总和),可能正确,可能错误。因此便没有什么凝固不变的绝对知识,有的只是欲望(权欲)的选择。
福柯:知识的 “话语是由符号构成的,但是,话语所做的,不止使用这些符号以确指事物”。知识话语不仅是使用符号来指涉事物,更重要的是创造话语对象本身,这也就是福柯所说的话语实践。
话语实践就是话语主体在特定的话语场所使用话语单位建构话语对象的理论活动。是匿名的而非个体的表达,是历史的而非理性的推理,是规律的而非单个主体的话语能力。(不是人在说话,而是人在被说)话语实践,它并不追问意义,而是强调意义的生成实践过程及其意识形态功能。
不同的话语主体会受到不同的欲望的驱使,不同的话语场所会为话语主体提供不同的视角,而不同的话语单位则 为话语主体提供了不同的表述策略,而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使得知识 的构建成为可能。
欲望的驱使——不同的视角会有不同的知识——知识体现为话语——话语主体在话语场所内制造话语对象——话语生产意义,传播权力。
海德格尔:
《存在与时间》:一把断掉的锤子更像一把锤子。上手事物的日常存在曾是那样不言而喻,乃至我们丝毫未加注意。
当我们每天都以同样的视角去观照同一个事物的时候,出于惯性,我们天然地就把日常所见当成了某种不证自明的东西。而这样的忽略会造成认识论上的巨大损失。
如果换一个视角去审视事物,就会遭遇缺失。“唯当缺失之际,寻视一头撞进空无,这才看到所缺的东西曾为何上手,何以上手。周围世界重又呈报出来”。只有当我们换一个视角去观照世界,世界才会以陌生的一面“呈报”自身,视角的选择就与存在的本体关联在一起。
向死而生(being towards the end):生理上的、肉体上的死亡为“亡故”(being at the end),而“死”则是一种哲学概念。死是作为此在借以向其死亡存 在的存在方式的名称。死是一个过程,亡故是一个结果。人只要没有亡故,就一直以“能死”或“有死”的方式活着。
向死而生的意思不是指实现死亡,而是“为自己的死而先行成为自由的”,只有清醒地认识到陌生的“死”,才能真正明了“生”之本体意义。
什克洛夫斯基(俄国形式主义):陌生化(反面:自动化)
艺术的手法是将事物‘奇异化’的手法,是把形式艰深化,从而增加感受的难度和实践的手法,因为在艺术中感受过程本身就是目的,应该使之延长
形式主义认为文学 就是技巧,而技巧的主要宗旨就是使文学对象变得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从而达到延长审美过程的目 的。
陌生化在文学批评中的运用:罗•德曼的《辩解——论〈忏悔录〉》一文中对卢梭的一段对曾经过失的忏悔的解构主义解读
丝带——游动的能指,它指称卢梭对女仆的欲望。当卢梭诬陷女仆时,丝带又指称女仆对卢梭的欲望,这一欲望替代了第一个欲望即卢梭真实的欲望。卢梭名为忏悔实为辩解的话语,只能是一种“罪孽的增值。
正是在这一系列巧妙的解构之中,德曼撼动了话语的明确指涉性,将意义悬置,使卢梭的文本陷入内讧而自我否定。
凝视与斜目而视
凝视
采取特定视角是为了达成凝视。当观照某一个客体时,我们实际上就是在凝视之;尤其关键的是,我们同时也会接收和感受到来自被凝视之物的凝视。
霍尔宾的《大使们》
头颅需要转化位置才能看到。进人头颅这个场景的通道,就是那特定的视角,这 个视角是由那貌似客观的被凝视对象《大使们》给我们的。既不是客观的、也不是主观的。
正是在他者的凝视之下,“我” 才觉察到自己的存在,并 捕捉到自身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从凝视的反馈中获取了有关自身的想象,这种想象又反过来触发和推动了“我”这个主体进入符号秩序中。镜像阶段
eg 拉康随渔夫出海,渔夫开玩笑:你看到了那个罐头盒,但罐头盒没有看到你
如通过渔夫揶揄式的提醒,从沙丁鱼罐头折返回来的凝视引发了拉康的反思,这种反思将羞愧和焦虑加在了拉康的身上,并让拉康感觉自己在这样的劳动场景中完全是一个外在的、多余的存在。罐头盒成了渔夫与拉康之间的桥梁,而凝视达成了主客之间的互动。
拉康所谓的来自罐头盒的凝视,实质上是说作为渔夫与拉康之间的 中介的罐头盒开启和刺激了拉康的反思,激发了拉康对大他者的要 求的揣测(我所遭遇到的凝视……不是被看到的凝视,而是我在大他者的领域中想象出来的凝视)
凝视的本质是“被凝视”,被凝视的对象所凝视,这一过程中主体的所谓虚幻的主体性被凝视的客体反噬。
当我们凝视某物,被凝视的客体反过来也规定着我们凝视的视角;一旦启动凝视,客体便会激发我们的反思,而我们的反思又是自身内在创伤的外在投射,这意味着我们同时也被凝视了。
斜目而视
“被我们的 欲望和焦虑所缠绕的凝视” 便是 “斜目而视”
如果对事物进行没有利害关系的、客观的观看,只能看到形体模糊 的斑点,而透过特定角度进行 “有利害关系” 的斜目而视,哪怕这 种凝视 “只能给我们提供扭曲和模糊的意象” 但是,事实却是只 有 “进行被欲望支撑、渗透和 ‘扭曲’ 的观看,事物才会呈现清晰 可辨的形态”。
- 正眼相看,也不能直达事物的本来面目。追根溯源是典型的前现代思路。
- 我们永远无法抛开偏见,不能以一种透明的姿态直面现实。
- 现实从来都不直接是‘它自身’,只有凭借其非完整、不成功的符号化,它才能显现出来。现实是符号性地结构起来的再现领域,是实在界符号性“提升”的结果。
- 现实之中 “不存在客观的真理,只有大量不可简约的、主观扭曲了的、带着偏 见的叙事”
- 斜目而视反倒能帮助我们看清事物的状态
- 在斜目而视下,捕捉到的是主体自身的对象 a 的折射。
视差鸿沟与视差转换
Parallax gap 视差鸿沟
不同视点之间存在着的差异便是视差鸿沟(一个无法建立在确定的物质特性的基 础之上的 ‘纯粹的’ 差异)。
视差鸿沟源自主观差异。对象 a 正是视差鸿沟的原因。
我们应该将那些自相矛盾的观点看成是不可简约的,并且不要将激进的批判之点当成相对于另一个立场的确定的决定性立场,而是要将其看成是不可简约的鸿沟两边的立场本身,即在它们之间的纯粹的、结构性的裂口
视差的形成,是因视角的转换;而转换视角并不是因为我们希望找到另一个存在的客体,而是因为主体时刻沐浴在外在的凝视之下,“我只是从一个点看出去,而在我的存在中,我却从各个方向被看”,主体根据他者的欲望在不停地调整着自己的观照角度而已。
Parallax shift 视差转换
视差转换意指着在两个不存在任何可能的综合或中介的点之间不断地转换视角。
我们与客观世界的方方面面分属于不同的领域,彼此之间“不存在任何可能的综合或中介”,并无相通的可能性。
eg 硬币、山的两面,不能被同时看到。只能通过转换视点、位置移动。看完一面,再看一面,实际上是把现在所见的一面与记忆中的另一面相比较,主观的东西就进入了。
eg 对同一种动物猪,pork 猪肉,作为消费者的诺曼统治者;pig 猪,作为生产者的撒克逊农民。不同视点下的两种不同观点被整合到一起。
我们不可能从本体论的层面上推导出这个本体世界。一方面世界本身是不连续、不完整、极具偶然性的,由此出发,现实也永不可能被我们真正把握;另一方面,当今全球化资本主义世界却又是建立在统一的、完整的、想象性自我的基础之上的,在这个世界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具有某种不可质疑的"全体性”。
正是这个 “全体性”(All),其本身就是由不可简约的偶然 性所标示出来的不连续的非全体性(non-All)
我们的实践 认识过程是主客体相互作用中形成的建构性的反映。
视差鸿沟的产生与视差转换的实施,均来自主体对对象a的追寻,来自主体对他者欲望的猜测。